中國青年報 官子木
一看到今年的高考作文題“誠信”，我就感到，既不如去年的題“答案是豐富多彩的”，也不如前年的題“假如記憶可以移植”，倒是與1998年的題“戰(zhàn)勝脆弱”有類同感，即同屬于已有定論的題。不管生活中的人們實際上是如何看待“誠信”的，但出題者所期待的倫理觀念與理想化的社會倫理觀念相一致是顯而易見的，這樣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考生為迎合主考意圖而說假話、套話的現(xiàn)象。因此，盡管今年高考作文的要求是“立意自定，文體自選，題目自擬”，似給學生以充分的寫作自由，但題目本身卻大大限制了立意與文體的選擇域度。
高考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選拔，因而作文考題是否合適，主要取決于題目是否能達到考試的目的，即考察學生的寫作能力，以利于選拔。好的考題應能讓寫作能力強的學生有充分發(fā)揮出自己潛力的余地，使平日有積累的學生不用準備就能展現(xiàn)出自己應有的水平。然而，今年的作文題，由于既定的價值觀已限制了立意和觀點的多元性，從而限制了真正能力強的學生表現(xiàn)自我，由此而必然導致選拔鑒別的區(qū)分度較低。
實際上，每個學生的思維類型和寫作擅長是不相同的，而不同的作文題往往適合于不同的學生，像“假如記憶可以移植”，比較適合于文學想象力強的學生；而“答案是豐富多彩的”，比較適合于人文思考力強的學生。從機會均等的角度來看，高考作文題應能盡量兼顧學生的不同思維傾向和寫作興趣，比較好的辦法是，考題采取多種選擇形式，即不只出一種類型的考題。
我比較欣賞1936年北京大學的高考作文題，這是兩道任選題：
①敘述你平日作文所感到的困難，并推尋其困難的由來。
②你從讀書以來，對于學問的興趣經(jīng)過幾次轉(zhuǎn)變？試說明其經(jīng)過及原因。第二個題目也許更適于層次較高的學生，但第一個題目，無論哪個層次的學生都將有文章可做，因為這個題目與每個學生的生活經(jīng)歷都緊密相連。另外，我也比較欣賞美國大學的兩個入學考試作文題：“用三個形容詞來準確地描述你自己，并簡明扼要地說明你為什么用這三個詞”；“就過去一年你曾最熱心地推薦給朋友們的一本書或一部影片，寫一篇短評”。
我認為，好的作文題應當是，沒有妨礙學生表達真情實感和展現(xiàn)自我的思維障礙，能通過個人的人生體驗來表達對人生的感悟，能展現(xiàn)人的理性與靈性的不同色彩。
我國教育界目前一元性的思維方式滲透到了作文的寫作模式、價值判斷、文學審美乃至語言文字的運用之中。所以，諸如“戰(zhàn)勝脆弱”、“誠信”這類的題目，無論是論理、論據(jù)還是寫作結(jié)構(gòu)都沒有多少選擇、變化的余地，面對這樣的作文題，各種不同層次的學生都不得不用模式化的語言來表達模式化的思想內(nèi)容，由此，即使是文字能力強的學生也很難寫出靈氣來，而寫作的模式化則成了必然且惟一的出路。
“誠信”是個好品質(zhì)，得到了社會價值觀的認可，但恰恰如此，作為選拔區(qū)分用的作文考題則并非一個適當?shù)念}目。該不該進行“誠信”教育與適不適合作為高考作文題完全是兩碼事，從高考作文的選拔目的來看，已有公認價值標準的題目，都不適合作為高考的題目，因為其極易導致模式化的寫作套路和說假話的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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