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榕下的密語散文

千榕下的密語散文

　　風特別的安靜，細細的可以聽到樹葉墜落的聲音，紛紛揚揚，若雪，覆了一地。榕陰下，人們在拾起的葉上刻上祝福，埋進泥土里，祈求受到榕林里的千榕庇佑。樹枝上也掛滿了許愿簽，搖曳的鈴鐺清脆動聽。斑駁的陽光是紫色的，我的眼淚在空氣里靜乎已經窒息、沉淀著，悠悠的彌散，蕩漾著的淺淺的音，繞不開搖曳在指尖的余溫。清冷的榕葉從我白的蒼瘦的手指隙里落了，我刻了一個字---焱。

　　骨灰揚盡，找尋心靈里未落的盛春，我叩詢晨葉間的瓊漿，那般冰和清冷的語言，使得有股隱隱的痛在胸腔里彌漫。昔日高掛的簽，被我在花叢里拾到，黑色的墨跡清晰的寫著我的名字---乞音。我找尋著夢里枝繁的千榕，獨自的，慢悠的尋覓著，盼著。我不想在這樣存在著，卸下烏發上的背負迎著頠風，烏發撩起似乎落染了白霜，我從衣袖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鏤空的雕花，亮眼的寶石，都是熟悉的，我將匕首貼合在我的臉頰上，聆聽著風在低吟，淚在私語。金屬質的刀面上映照著我的面孔，陌生、厭惡。曛黃的光在風里黯淡，我抆掉淚，用匕首劃破了我的手腕，思戀、疼痛能夠感受到，點點的從這副軀殼里溢出，落下一地的緋紅。我能夠看到我的裙裾都是紅色的，空氣里有我的氣息，罪惡的玷污了空氣。我似乎已經站在生與死的邊緣，觸目驚心，并且感同身受。“焱，我來找你，天長地久，執手相伴，永不忘。”視野里，只有依稀的高大的樹影，紛落的葉子，以及不絕的風聲，沒有力氣在支撐我在這個世界駐足，最后一眼，也沒有氣力。我緩緩的閉上雙眸，我是高興的。紅色的血跡被乞音身旁的榕樹吸取，轉瞬乞音的軀體化作泛著光暈的浮塵，碎散在枝繁葉茂的樹杈之間。

　　有一股綠色的光，在我的眼眸處閃爍跳動，像螢火，很柔很輕。不遠處長著一棵巨大的榕樹，粗壯的枝干圍繞著許多閃爍的亮點，不斷飄落的葉子，若蝶，此起彼伏。我的傷口并不痛，細看，早已痊愈。想要靠近榕樹，一個踉蹌，我倒在地上，便沒有了意識。像在做夢，只能感覺的身軀在空氣里紛飛。

　　“乞音，醒醒。”

　　我聽到一陣熟悉的呼喚，我睜開眼的一剎那。我欣喜，我徑直抱住了他，不想在失去，我要緊緊的抓住他，唯一我知道的是他是真實的，有溫度，能夠感受到輕緩的呼吸聲。

　　“焱，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我將頭埋進他的懷里，貪婪的吮吸著他衣襟上那般熟悉的青竹葉的淡雅氣息。

　　“音，我不會離開你，我永遠在這里---你的身邊，你是只屬于我的公主陛下。”他的吻很輕，落到我的額頭上。

　　“我去給你端吃的。”焱輕起朱唇。

　　望著他離去，回憶在腦海里放映著，歷歷在目。我害怕看著焱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野，我害怕那一瞬的消失，會是永遠，我迅速的伸出手，緊緊的拽住了焱的衣袖，我不想在失去。

　　“我不餓，我想出去看看。”

　　“小月，幫公主陛下梳妝。”

　　看著面前這個機靈的女孩---小月，回憶依舊不息，她的滅亡竟然是因為床榻上的這個女人---我。我清晰的記得那支長箭朝著我飛來，她為我擋過那支箭，脆弱的生命之花很快焉落在硝煙戰火的血腥里，我的心此刻隱隱的痛，我牽起小月的手，叫開了焱，靜悄悄的屋子里只有我和她二人。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告訴我，小月，今天是乞國幾年。”

　　“十九年。”小月把我攙扶到梳妝臺前，為我上妝。

　　轉瞬來到了乞國十九年，是千榕實現了我簽上的愿望，讓我與焱生死與共。我可以洞察這里每一物未來的命運，我記得全城所有人都長眠于此，我可以選擇去改變，讓不該發生的一切都埋進沉靜的沙塵里，永遠沉默，消失。

　　“看來就是今年了。”我喃喃自語。

　　“什么？”小月似乎聽到了我的竊語。

　　我猛然發現焱和小月甚至宮殿里的所以人都身穿縞素。來到宮殿中央，我才明白，父親剛剛仙逝。我跪在冰冷的靈柩前，捧著輕揚的冥紙，和著眼淚揚進火中，燒的干干凈凈。前線快馬捎來一封密函，遞到了我的手中，我害怕的一切來的那么的匆匆，昔日，由于我的疏忽導致全城人亡滅，保護我，最后讓我茍且的活著，生不如死。我必須將敵軍已突破邊防，正在大軍南下，三天之后將直導皇城的消息告之所有人，讓他們自愿留下，或者是一走了之，我都支持。

　　父親不能夠像亦多的帝王那樣擁有寬大的陵寢，我只能將他的軀體用火帶走，剩余的灰就讓風帶走，徜徉在這個他熱愛一生的皇城里。我沒有眼淚，或許是經歷過一次，我要用余下的氣力為皇城余下的人尋覓歸路。我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人們臉上掛著焦慮，恐懼。背著行囊逃離。我站在高高的宮殿上，守著這一屋一瓦，我是如此的渺小，守護不了這若大的皇城。我祝福離開的人世世平安，剩下的選擇了與我死守這昔日繁華的故居，鐵匠日夜不休，加緊鑄劍。我明白這場戰爭，身披戎裝的戰士都將離開，犧牲在這片他們摯愛的土地之上。我聽到大軍，馬蹄的聲音已逼近，黑壓壓一片。卷起的黃沙覆蓋了太陽的光輝，整座皇城只剩下黑暗、死亡來裝點，慢慢進入夢魘。聽著皇城里冷兵器相碰的聲音，血腥味在空氣里氤氳。我手持著父親的長劍，這把征戰數年的長劍，將焱送的匕首佩戴在腰間，我并不害怕。走出宮殿，我看到了焱。

　　“乞音公主，你不能離開！外面危險，我以命人安排好快馬，可以從城東逃離。”焱拉住了我，他的語氣堅定不容我反駁。

　　小月身穿著鳳冠公主服走到我的面前。

　　“小月，你這是要做什么？”

　　“公主，楠過軍只有知道您死了，才會放過您。”

　　“不，不可以，我不會茍活，我要與你們同在！，你不能那么做，我命令你把我的衣服脫下來！”

　　焱緊緊的抱住我，任憑我掙扎，望著小月從容的站在高樓上，回眸對著我一笑，徑直跳了下去。我的眼淚流淌著，不帶有聲音。我跪在地上，我還是看著小月在我的面前離開。我嗚咽著。

　　“焱將軍，我要和你一起面對，我以公主的權利命令你！”我擦干眼淚，站了起來。焱對我徹底妥協。我和他手拉著手，握的很緊，沖出皇城，為著信念、為著守護，竭盡全力。長空里突然飛來無數的利箭，蓋滿了天空，從天而降。我將嘴唇附在焱的唇上，緊緊抱住他，將他壓在地上，我要讓他活著，好好的活著。我手里拽著一粒榕樹的種子，榕樹是乞國的圖騰，象征繁榮昌盛，握在我的手里，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諷刺。我感覺的到千萬支箭刺入我的身體里，我微笑著，死在焱的懷里，此生無憾。我將用我的血來澆灌榕樹的種子。千年之后，榕葉下回蕩著我與焱的密語---“天長地久，執手相伴，永不忘。”

　　空氣里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浮塵，我揉著惺忪的雙眸，感到背后一陣痛，仰頭望去，一棵高大的榕樹葉隙間，陽光明媚。不遠處，一匹白馬上騎著一個人---是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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