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女的書散文

牧羊女的書散文

　　隨著一幅畫，記憶突然泛起漣漪，那些看似模糊沉睡于腦海的過往又重新鮮活了起來，蕩漾起微瀾，引我去了魂牽夢繞的夢里山澗。

　　年少的記憶總是貧瘠而空靈。那些懵懵懂懂里的渴望，如了山里縹緲的云，時而清晰、時而恍惚，時而又不知去向。

　　貧窮的日子，生活單調，都染著灰青的顏色，不是夢有多美，想有多遠，癟塌的肚子少有食物填滿。書成了唯一可以安撫饑餓的食糧。然而書的多少依舊跟貧窮鏈接著，就像夢中出現的星星，雖有光亮卻沒有溫暖，一樣讓人失望。

　　記得五年級暑假，大我五歲的二姐，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本厚厚的《林海雪原》放桌子上，這是我夢中都想著的癡愛，掃一下就喜歡上了。我對生性張揚又霸道的二姐不親，她這膽小懦弱又自卑的三妹時常受她欺負，我記仇時候不搭理她，冷戰。可這書的誘惑，生生撓得我心里癢癢。

　　八月，麥子上了場院，麥垛高高碼起來。恰逢幾天秋雨初晴，大姐家里碾場，父母親跟二姐都去幫忙了。弟弟去牧馬，家里的羊群沒有人放，這任務就自熱而然輪到了我。放羊，趁機偷著可以看書，多好的機會。

　　早晨的空氣飄逸著淡淡的泥土香，薄薄的清涼潤開，天不太晴朗，霧氣挺重，濕漉漉的感覺。我戴上草帽，手拿羊鞭，背上裝著書的破書包，吆喝上鄰居姑娘趕著五十多頭羊，去了號稱“放馬彎”的大山溝里。

　　這個山呈現環形，就像人伸開想去抱球的手臂，前面一條深溝蜿蜒南去，溝兩邊是緩坡梯田。這溝是兩個縣的交界，也是天然的牧羊地。每一天都會有來自不同村隊的幾群羊在這里匯合。然后認識的人就合伙一起，有上山頭，有半山腰，有溝底的做了分工。我是想讀書的得上山頂，用半小時的時間快速爬上去，在山的脖頸處，有一顆不太繁茂的榆樹，正好有人用鍬在樹下挖了個坐屁股放腳的平臺，可以倆個人并排坐落望坡守羊。這是牧羊人最佳的位置！

　　秋雨綿綿后的晴日，青山如黛，滿坡碧綠，太陽還在山的背后貓著，山頂上薄薄的霧氣繚繞，我無暇觀賞高山美景，心早讓書勾了魂魄。看著被自己甩在溝底的羊群，趕緊落坐翻開書本，跟林海里的楊子榮見面，跟著二0三首長去夾皮溝，上威虎山，讀懂雪原部隊艱苦環境里的豪邁，就這樣如癡如呆，忘了天空的云彩聚集，忘了山頂牧馬人嘹亮的“阿哥的白牡丹”的悠揚，忘了羊群已經悄悄爬上山頂，潛入了莊稼地里，用嘴啃蹄刨吃著洋芋苗跟果實。我依然小說里流連忘返。

　　后果是讓山頂犁地的主人發現了，我這一群羊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罪證被人家當場扣下。

　　“去叫你家里大人來要羊。看你們這些慫娃娃，念書的時候不知道用心，這放羊時倒入迷得忘了自己是來干什么的？看看，我這一大塊地都讓羊給禍禍成了什么？”這男人樣子挺兇，嚇得闖了禍，連帶丟了羊的我直哭。雖然跟此人離得遠，但我知道他是我二姨娘的女婿，想想結果不會太悲慘。

　　悻悻然回家，晚上等待父母來了，自然是一頓胖收拾。第二天媽找去求情，說了一大籮筐好話，還答應賠付人家一架子車的洋芋，才把此事了結。

　　時常喜歡回味那些有書可讀的時光，就著昏黃的煤油燈，又害怕父母發現責怪浪費了煤油而蒙著頭，躲被窩里，忘記時間，忘記睡覺，一晚上看書到天亮。可以一目十行的粗閱，等待知道了主人公的命運，才安心。有書可讀的日子，任何間隙都不會錯過的癡迷，現在成了一個美好的回憶。

　　走過經年，記憶減退得厲害，遺忘已經成了不可逆轉的現實。昨天、前天曾經做過多少開心事，都好像有點模糊。然年少時候那些爬過的高山，越過的溝坎，因了一幅畫的召喚，卻又在體內婀娜，復活。

　　憶起年少時候的貧窮日子里，所有想讀書的癡心欲望，自然心疼得有想流淚的感覺。我們在最好的年華里，沒有喜歡的課外書可讀，想想是多么悲催的傷心事。即便借閱一些小人書看，也是當時最奢侈的念想。記得初中快畢業時候，最熾熱手傳影響人的《第二次握手》，一班級人都眼熱那個能拿著讀此書的人，有著何等的幸福感！

　　那時候，我認為最好的職業就是圖書管理員，守著書是多么美好的工作，可以閱覽書，讀到眼睛發澀。與喜歡的書籍交朋友，是一件多么愜意幸福的事！

　　當瞅見此圖，牽動了視神經，那種場景再現，心里的感慨如潮涌般襲來，靈感凸現。不由讓我想起了貧窮，想起了年少，想起了很多淡漠的過往，也想起了山頂上悠揚的“花兒”，還有那些唱著“花兒”的農村牧羊女的生活！

　　夢！依然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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