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落在時光里的棗樹

被遺落在時光里的棗樹

　　外公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棗樹。

　　它不是很直挺，也談不上粗壯，更不用說“秀頎”了。樹干上面有一些歪歪扭扭的樹疤，好像前世被人砍了幾刀似的。表皮一圈一圈的，仿佛在用力旋轉出生命年輪般的漩渦。樹皮很粗糙，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小刺，或許正因為這樣，它才從不把暈圈穿在身上，它要的是原色。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棗樹的果子。極甜，極脆，就算用力把它砸到地面上，也不會被摔碎，照樣硬邦邦的。往年暑假一回去，外公就讓我和他一起上房頂摘棗。在微醺的夕陽下，映著斑駁的樹影，品嘗著仙露瓊漿的味道，聆聽著爽朗的笑聲，真是一種美好的滋味。

　　又一年棗熟的季節，因為事情太多，沒顧得上回家。后來聽說外公硬留了一樹棗，等我去摘。我沒回去，棗自然就熟透了，摔落在薄薄的秋葉上。就在這一年底，外公搬家了，搬到了另一座樓房里，舊房子也租給別人了。新房子著實不錯，但那墻上、地板上、臺階上，似乎處處丟落著被遺忘的牽掛。

　　自那以后，由于功課多，我和外公的聯系也明顯少了。有時他打來電話，我也只是草草回應幾句，后來覺得有點對不住他，不知道他會怎么想，但一堆又一堆的雜事像波浪，把我腦子里這一點點沙粒般的愧疚沖刷得無影無蹤。

　　時光就在不經意間消逝，多年后的一天，我終于冒著風雪，回到了舊院子，想看看那兒的棗樹。

　　棗樹已不像棗樹，枝干橫七豎八地伸著，像個無助的老人，被風雪肆虐，將痛苦深深烙在了年老的樹疤里。沒有了昔日龍卷風般的氣勢，沒有了昔日生命的年輪，存在的，也只有那些搖搖欲墜的枯枝罷了。

　　我心中的那棵棗樹呢？閉上眼，思緒頓時飄向那個熟悉的場景。

　　泛黃的天空下，我和外公在房頂摘棗。微醺的陽光灑在我的額頭上，斑駁的樹影搭在我的肩上，胸中蕩漾著仙露瓊漿的味道，耳中縈繞著爽朗的笑聲。忽然，一不小心，一顆棗沒抓住，砸到了地上。

　　遲疑中，我拾起來，咬了一口。

　　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