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樹常在

石榴樹常在

　　烏瓦紅墻，門前一方的石榴樹，承載著兒時的記憶，變遷的歲月以及奶奶的關懷，心中懷揣一份靜好的回憶，守護那片永恒的家園。

　　老屋的旁邊，是一方的菜地，那里有前人種下的一棵石榴樹，那是我兒時的家園。

　　也許在剛剛建成老屋的時候，就有那棵石榴樹了，奶奶也時常料理它。瘦小的奶奶總是去老屋后的那口井挑水來給石榴樹澆水。一桶桶的水壓在她的身上，她的背更彎了，一個年過半百的人怎么可以撐這么重嗎？父親幾次要為奶奶挑水，可奶奶執意不肯，仍笑盈盈地抬著水向樹走去，“沒事的，不就是幾桶水嘛！澆樹重要。”過后我們責備她時，她理所當然地說。而它卻在奶奶的精心照料下茁壯成長。它生長在菜地旁，幽綠的葉子層層覆蓋，煥發著葉綠的清香。矗立在土地上的線樹干向上生長，如同一把大傘，它托著我，有時它的根也絆倒我，像和我在做游戲，奶奶他們都歡愉地望著我。微風習習，暖陽融融，它是我童年的最好印證。

　　隨著斑駁的青苔逐漸爬上墻頭，染綠了一寸光陰，石榴樹已有了些年頭。秋葉霜紅之時，它也碩果累累。那紅艷艷的石榴先是稀疏幾個地掛在枝頭，青紅相間，賞心悅目。過一段時間，便滿樹都掛著一個個“紅燈籠”，它映紅了天，也染紅了我們家。這時，奶奶便笑不攏嘴，拿著幾個竹筐快步走到石榴樹下。她抬眼望著樹上的紅石榴，笑得比滿天紅通的石榴還燦爛。她會一手扶著樹干，一手攀著丫枝，奮力爬上樹，那嫻熟的姿勢，是年年摘石榴練成的。她身材瘦小，可誰料到她會上樹摘果子呢？全家人都圍著樹，拿著竹筐，等著天上掉石榴，奶奶用手握著石榴，轉一圈，石榴便歡快他落入筐中。每年金秋，紅石榴都映著全家人的笑容。

　　樹圈圈又一圈，日子年年又一年。

　　然而，那年并沒有紅通的石榴——它被砍了。奶奶日夜不停地為它操勞。有一次，奶奶為了摘一些石榴來招待回家的我們，在石榴還沒有熟透的情況下，爬上樹摘了幾個，結果差點摔倒，還好伯伯在樹下扶著。她的身體也沒有以前那么好了，上個樓梯都要直喘氣。考慮到這些，伯伯把它挖走了。那個下午，全家人淚水盈眶，看著二十年的老樹就這樣沒有了。仍然記得奶奶當時不愿出家門來看石榴樹，只是躲在家中。最后的一刻她才扶著門出來，奶奶早已淚眼朦朧。我的童年回憶，大家的歡樂源泉，轉眼間空空如也。

　　后來一次偶然，我經過它的樹坑。驀然，我瞥見那樹坑里的幾株嫩草，淺綠頓時流淌在心間。我注視著樹坑，仿佛石榴樹仍在眼前。它修煉著的，是沉淀的韻，以及那童年的記憶；它吟唱著的，是帶著奶奶慈愛的雋永的詩，以及那全家的歡心；它守候著的，是變遷的歲月，萬物的輪回，和對奶奶的回饋。我醍醐灌頂：它并沒有離開我們，它所承載的一切也仍在。

　　烏瓦紅墻前，石榴樹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