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黎陽的優(yōu)美散文
今夜是要去黎陽的，朋友說那是個有味道的“老”街。從不逛街的我，也經(jīng)不住朋友的鼓噪，趁著酒興，領(lǐng)略一下那里的夜風(fēng)情。
老輩人說先黎陽，后休寧，再屯溪。這事有史為證，東漢建安十三年，這里建犁（黎）陽縣，歸新都郡管轄。三百多年并入休寧縣，1949年5月才設(shè)屯溪巿，看來黎陽已有一千八百多歲了。
從老大橋走，過花溪便是黎陽街了，說它老卻也很年輕，前年改造，將老街上一些有年紀(jì)和身份的老屋留著，倒了的舊房和一些空地，建了些現(xiàn)代建筑，比如咖啡屋，教堂，演院。看起來又中又洋，但到底還是有些老味，比如戲臺，徽劇，祠堂。黎陽街不長，洋房與老屋凹凸相間，大色塊地調(diào)節(jié)人們的視覺，在當(dāng)下社會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在茶樓，要一杯毛峰或祁紅，你品讀著人生，檢閱世俗。咿呀的京劇，舒緩的慢板，我不太分得清是《貴妃醉酒》，還是《霸王別姬》，其實(shí)也不必分得清，人人都是一出戲。京劇，徽劇，目連戲，黃梅戲。哪一種，哪一出，哪一幕？演戲的，看戲的，誰能分得出戲中戲外，誰又能分得出，誰演誰看？罷了罷了！
在老街的中段，漆器大師甘而可有了工作室，還告訴我，硯癡方見塵來了，木雕大師蒯正華來了，還有硯雕蔡永江，竹刻汪偉。他們雖是民間藝人，卻是國家非遺大師，他們因老街厚重而相聚，老街因他們而體現(xiàn)價值。面對那精美絕倫的作品，面對這些世間頂級的奢侈品，我只能行注目禮。徽州藏龍臥虎，一不小心他們的東西被故宮收藏了。
咖啡屋是現(xiàn)代的，玻璃外是水街，溪水不斷沖走光怪陸離的燈火，一些秋菊與枯葉。猛覺著一年就要過去，看身邊的人，發(fā)胖了，鬢白了，我還拒絕甜食，開始晚走。一群人在廣場上唱歌或者跳舞，隨著環(huán)境一起變老，道是時光沒走過，記憶也沒走過，是我們自己把時光和記憶拋棄了。
霜降節(jié)氣，之后便是立冬。大多數(shù)植物過了秋天，便悲壯赴死，風(fēng)聲的渲染，冷雨的洗滌，天地轉(zhuǎn)換成清凄情境。從深山請來的古樹，穿著厚衣，打著點(diǎn)滴，讓人想起了“福兮禍兮”的句子。可心里老想著山里的境況，天會更藍(lán)，葉子更紅，山會更清新，人卻也更渺小。盡管葉子紅了，等待得萎地成泥，玉老田荒。那絢爛的幾天，婉如對大地深情的回眸。我們站在秋冬交替的曠野，有著一種莫名的快意與惆悵。
就如這眼前，殘垣上的鹽膚木，在年月的縫隙里偷生，苦長。綠了，黃了，紅了，褐了，枯了，然后落下，萎成一把碎屑。不生即死，卻和老屋給人留下一段凄慘美景。再也看不見墻腳長著的青苔，古井旁放著沒用洗完的衣衫，還有那外婆曬的火腿與辣醬，濃濃的鄉(xiāng)情已被咖啡的味道覆蓋了。
燈火搖曳著橫江的水波，率水從她左邊插了進(jìn)來。二江融合，有了新的稱呼——新安江。目及三江口，遠(yuǎn)眺郁達(dá)夫筆下的《夜泊屯溪》，老大橋與老街還在，卻少了夜宿的`漂泊木船，也少了民國時期的風(fēng)花雪月。
新安江是條黃金水道，黎陽水埠的碼頭，成就了多少徽商，也矗立了多少冰涼牌坊。兒女情長，就像這江水一樣，默默流淌著人間的悲歡離合！夜色中，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嫗，她矜持地打量著這夜色。或許她是黎陽的主人，也許她是黎陽的情人，可能她是黎陽的戀人?順?biāo)纳檀鯖]回程？教堂的約定怎沒音訊？咿呀的劇情怎沒下文？花開花謝，潮起潮落，燕去燕回！教堂的鐘聲依然，祠堂的紅轎仍在，清澈的江水不息。只是這搖曳的燈火迷亂了世人的眼神。
迷眼的不僅僅是光怪陸離的燈光，還有世俗與民風(fēng)。老街沒有立那種傳統(tǒng)的使人窒息的牌坊，而是一具金黃色的變形金剛，站在街口打量著來來往往的潮人。
夜泊黎陽，是一場怎樣的等候呢？一個夢想，一個邂逅，一個紅顏或藍(lán)顏？除了自己，亦不知道問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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